第8版:副刊·文史 上一版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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领异标新创“祥隶”

□ 刘士裕

书法创新难,隶书创新尤其难。

为什么?因为隶书的出现是中国文字的一次大改革,自秦汉至清代的两千年间,在隶书诞生、发展、传承、演化过程中,无数前贤穷研细究,以惊世的变革创新,将隶书一次次推向新的境界,体势趋于规范,风格几近完美,再变化的空间有限,调整更新的余地也相对很小。因此实现隶书新的突破谈何容易。

然而,就是在这“难上加难”的领域,王祥之先生却在中国书坛悄悄地发起一场“隶变”。他积年累月勤耕,穿百砚、秃千笔,锲而不舍,终以“祥隶”的创立,铸就了这一古老书体新的辉煌。

我和王祥之先生多有交往,但2001年始终未见他的音讯,打电话也联系不上。我知道他平时很忙,后来就不再打扰。直到2002年春节,王先生约我到他家叙谈,才知晓其中的原委。

原来一年前,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决定将王祥之先生的隶书定名为“祥隶”,开发并输入电脑字库。其软盘定于2002年5月初在国内外发行,需要他书写近万个“祥隶”规范字,且繁体、简体各一套,只给10个月。因时间紧迫,他只能深居简出。

在王先生工作室交谈中我得知,北大方正是国内出版电脑书法软件的权威性机构。当时只有舒同、启功等少数著名书法家获字体命名之殊荣。我问及“祥隶”出版发行的背景,谦和儒雅、性格爽朗的王先生莞尔一笑说:“‘祥隶’是北大方正从全国范围的隶书中筛选出来的。他们开发字体极严格,要求风格独特、个性鲜明、字体规范、影响广泛,且具有独创性。至于为什么把我的隶书定名为‘祥隶’,我猜想有两个因素:一是选用我名字中的‘祥’字,体现了书法创作的主体;二是‘祥隶’寓意祥和、吉祥,在社会上容易被接受。”他对自己多年的心血羽化为一种新的书体,感到十分欣慰。

其实,“祥隶”从初始到自成一格,经历了漫长的探索过程。在长期书法实践中,王先生深谙线条和结体是构成书法形式美的最基本要素,因而他惨淡经营,终其半生精力,方寻到创新的独特路径。

王先生在椅子上欠了一下身,摘下眼镜,深深地呷一口茶水。他说:“我性情所好是雄强苍劲、浑朴厚重一格,在遍临《祀三公山碑》《石门颂》《张迁碑》和银雀山、马王堆、武威汉简帛书的基础上,选取了《好大王碑》作为基本字帖,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通常‘蚕头雁尾、一波三折’的标准模式,取其顿挫的直线,凸显线条的苍劲感。在结体上,我舍弃了汉隶内紧外松的惯例,取向于外紧内松,呈现出中宫宽博、四周收敛的态势,示人以雄强、厚重、力量的阳刚之美。同时将撇捺缩短为两个点,以突出其胸襟的博大,使字的重心下移,增强了稳定感。为此,有些朋友称我的隶书为‘短腿隶书’,这虽然抓住了它的外在特征,也很形象,但过于民俗化,我觉得还是叫‘祥隶’好。”

当“祥隶”以突破古人又别于今人的独特面貌展现在世人面前时,还有谁怀疑它在当代书坛上的独特地位呢?我向王先生请教成功的秘诀,他说:“兴趣和爱好是我学书的无穷动力和源泉”,随后向我讲述了自己学书的历程。

他1941年出生于文化之乡乐亭,从小就喜欢写字、画画。在乐亭一中,教美术的易惠堂老师乐于给他和几个同好的伙伴“吃偏饭”,无疑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艺术的种子。不久,在“选飞”中,他脱下学生装,换上了军制服,但对画画的兴趣仍然不减。

“看似寻常最奇崛,成如容易却艰辛”,在艺术的旅途上没有平坦大路可走。王先生和许多书家一样,既要做好本职工作,又要追求艺术。很长时间,他只能挤做饭的时间练习书法。烧饭时,有三五分钟空闲,便跑到房间里写上几笔。稍一入神,多写上几个字,那边厨房便告急,不是饭做煳了,就是奶烧“跑”了,有时铝质锅底被烧化。为了两者兼顾,后来他干脆把书桌搬到厨房,一边是笔墨纸砚,一边是油盐酱醋。有感于饭菜味和着翰墨香,他索性把书斋名改为“五味斋”,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王祥之先生成功了。当今“祥隶”已被众多街面牌匾、报刊题头、碑额碑文使用,走进千家万户。在人们对王先生表示由衷敬佩和感激时,他没有固步自封、沾沾自喜,而是跨上了继续探索的新征途。

他深知大篆是隶书的母体,于是溯本求源,又一头扎进琳琅满目的金文、古籀书法世界。他钟情于商周时代青铜器上的铭文,对《虢季子白盘铭》《毛公鼎铭》《散氏盘铭》《大盂鼎铭》逐字推敲品味,着力临摹,体会其铸凿书法,奇异形体,巧妙变化,无穷意趣。经长期浸淫,其大篆书法日臻成熟,形成个性风貌,2007年终以《王祥之大篆对联100例》一书的问世而一飞冲天。

他凭借对各种书体探赜索隐的深厚功底,历时十载,向国人奉献出《图解汉字起源》一书。这部专著将甲骨文、金文与社会和自然界的物形相对照,按物类把汉字分成26篇203部,详细解读了一千多古文字的造字与演变过程,以及造字五法、汉字中的形符、声符等问题,为探索文字起源提供了一种新的思维范式,图文并茂,趣味幽眇,蔚为壮观。王先生以一己之力完成如此浩繁的巨制,难能可贵。

本文写到最后,我不愿以“大师”“名宿”等称谓来评价王祥之先生,估计他也不欢迎这样做,应该说他对艺术是执着且忠诚的,他的那支笔属于人民。我为这位乡兄骄傲。

(本文标题字体即为王祥之先生创立的祥隶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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