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6年7月28日,唐山大地震严重波及遵化县(现遵化市),造成472人死亡,重伤985人,倒塌房屋37.5万余间,大量牲畜死亡和机井震毁。那么,震后抗灾中,人们是怎样度过盛夏汛期和寒冷冬季的呢?
地震后,住在唐山地区北部百余华里的遵化县(现遵化市)思恭庄村的乡亲们惊魂未定,耳旁回响着天边惊雷般的巨响,眼前仍然飘着闪过的一道道蓝光,加上余震频繁,于是,便不敢再住原来房屋,哪怕是房屋轻微受损。
村人先是住进了抗震棚。抗震棚极其简陋,用竹竿、木棍做成两个人字架,上端用一根长木相连,长木成了房屋脊状,两侧附以多根竹竿或树枝木条。架好后,上边蒙上拼凑的炕席、雨布、塑料布,甚至被褥床单——一条条,一块块,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,颜色斑斓。再将棚子用几道或粗或细的麻绳拢上,下端坠上石块或砖头,防震棚就成了。棚内,把卸下的房屋门板,用石块或者木凳撑起,替代了睡觉的土炕,有的干脆将苇席铺在地面,下面放些柴草。人们小心翼翼钻进棚去,不是怕床倒,就是怕屋塌,可谓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
街道两侧棚子一个接一个,大大小小,满天星一般。时值盛夏主汛期,风大雨大加余震,经不住风雨飘摇,有些棚子被撕裂、倒塌,甚至吹跑,棚内人四散,惊鸟般投向邻近的棚子……
几天后,上边发放的抗灾物品到了——铁丝、苇席、竹竿等等。一家一户的棚子得以加固、扩大,暂时稳定下来。这时候,人们给棚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——抗震棚。
人的抗压与求生能力于灾难中得以展示,得以释放。“抗震棚”的名字,更充满着坚韧,充满着豪迈。
夏天过去,秋季来临。其间,个别胆子大的人搬回了房内。担心余震,便不关门闭窗,以备随时逃出。
为了踏实过冬,需要未雨绸缪。到了秋季,人们便开始了过冬准备——建抗震房。
抗震房,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。介于抗震棚与房屋之间的建筑,是抗震棚的放大与加固版,亦是传统房屋的缩小与简易版。
选址在自己家院内朝阳处,自然也是便于生活的位置,坐北朝南。码好简单基石,柱脚、柁、檩、椽子一应上好,四壁是玉米或高粱秸秆帘,内外套泥,顶棚用厚实的玉米秸、高粱秸铺盖,上面苫一两层苇席,或者油毡,再用绳索拢住,用石块或木棍压实。
抗震房内分两部分,里边是住室,搭有土炕。外边是灶间,中间秸秆帘隔开,也用泥抹实。灶间靠北,南侧是门,也是抗震房的唯一门口。抗震房南侧留有窗户,朝阳采光,北侧与东西侧封闭。
从抗震棚到抗震房,一字之差,变化之大,却不可同日而语。
生活中,人们穿梭往来于原有房屋与抗震房之间——原有大房成了储藏所在,吃穿所用,源源不断地流向抗震房,而抗震房功能则突显安身之处,更突显抗震之功能。
我家抗震房建在老房西北侧,7米多长,4米左右宽。和乡亲们一样,自感低矮狭窄,欠通透少阳光。全家老少9口人睡一铺炕,有拥挤之感自然是正常不过的。
抗震房毕竟是抗震房,在生活中自显其独特之处。首先,由于门框矮,进人需弓身弯腰。时间长了,人们戏称村人都学会礼貌了,进门就弓身弯腰,快赶上作揖了;还有,进出只能容一人,敢巧了,家人一起进出需排队;另外,房矮,晚上捂被、早起叠被不能站炕上,人,只能在炕沿地下。更有,由于没有后窗,灶间蒸发的“锅汽”只能从南门流出,可寒冬又挂着厚门帘,渠道不畅,“锅汽”聚满着灶间,白白闪闪,飘飘悠悠,仙境一般。置身其间的做饭主妇,往往成了下凡的仙女。这自然是为一日三餐操劳的主妇们的一番自嘲。
一个寒冷的冬天,一个普通又极其不普通的冬天就这样过去了。
第二年春天,春暖花开,余震减少,震级减小。人们开始修补受损老房,彻底拆除坍塌的房子。
几个月后,也就是盛夏来临之前,村人们纷纷搬出防震房,住进了加固好的老房或者新建的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