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多年前的春节,除夕之后,对于孩子们来说,最大的快乐,一是看电视,二是玩牌。
边看边录《齐天乐》
36年前的正月大年初一,也就是丁卯兔年大年初一(1987年1月29日)晚上,我拧着家里14英寸黑白电视机的调台旋纽选台时,突然邂逅了中央电视台正在播出的《西游记》剧组《齐天乐春节联欢晚会》(简称《齐天乐》)。屏幕上正是开场大联唱,诸多神仙、国王、妖怪和师徒四人纷纷亮相,我不禁激动得全身都战栗起来。
我看到那热闹的晚会场景后,以最快的速度把单卡录音机拎到电视机前,塞好空白磁带,按下了播放键、暂停键和红色的录音键,只等一有歌曲就开始外录——那时我狂热地迷恋流行歌曲,而好听的歌曲只有录下来反复听,才能满足贪得无厌的耳朵。
可是,因为左邻右舍约十位乡亲也来看电视,炕沿上和屋地的小板凳上都坐满了人,我不能站在电视机前遮挡他们的视线,只好趿拉着棉鞋站在角落里等着演唱歌曲时录音。很快,一个小品结束后,电视机里传出《女儿情》的前奏,我急忙抢过去,松开了暂停键,再躲到角落里。虽然这首歌的前奏没录完整,但演唱的部分都录了下来。
我手里没有节目单,不知道下一首歌曲的前奏何时响起,等反应过来,虽是小跑撞过去松暂停键,往往还是耽误几秒钟。这样折腾了几次,前奏都没录全。我知道自己跑来跑去录歌曲妨碍了大家看节目,于是脱了棉鞋,上到了摆录音机的靠东墙的柜子北头(电视机摆在靠北墙的柜子的东边),蹲下身子,一只手轻轻放在暂停键上,只等前奏即将响起时就开始录音。
这样的话,因为离屏幕太近,角度又太偏,我就看不好节目了。蹲得时间长了,两腿酸痛,脚还很冷,但我不在意这些,一心想把心爱的歌曲录下来。乡亲们大都抽烟,而且是旱烟,屋子里烟雾缭绕,让人忍不住咳嗽。我最怕我正录歌曲时谁咳嗽几声。
联欢会结束后,乡亲们又看了一会儿别的节目,才陆续散去。我则急忙倒带,听录音的效果。还好,《唐僧抒怀》《五百年桑田沧海》《八戒之歌》《敢问路在何方》《大圣歌》等等都录了下来。
那年我15岁,正读初三。那盒磁带,直到我上大学后还有,还能听。又过了几年之后,它,还有那台单卡录音机,便都杳然无踪了。
玩牌玩到后半夜
《红楼梦》里写过年的情景,荣府里的小厮们包括丫鬟们也都在晚上赌小钱嬉戏。这让我想到儿时过年相似的一幕。
30多年前,我十五六岁时,一个大年初二,夜幕降临之后,我和几个伙伴去村中心小学找李老师玩儿。李老师二十三四岁的年纪,浓眉大眼,是代课老师,教体育的,那天是他值夜班。
我们去他的宿舍里找他玩一种叫“打百分”的扑克游戏。大过年的,每个人口袋里也都装着一两块零钱,为了刺激一些,大家决定玩来钱的,一分二分的,也就是叫牌后打成功的话一次赢5分钱,失败了则输5分钱。输赢在大家的承受范围之内,大过年的,只是取个乐而已。
最初大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,除非手里有了极好的牌才敢叫。渐渐的,胆子都大了,没什么好牌也敢叫牌了。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,大家都放开手脚,你争我抢的,场面越来越热闹。欢快的时间就在嘻嘻哈哈中飞速地流逝。李老师把炕炉子的炉膛里喂饱了煤块,炕席热得烫屁股,我离炉子较近,不得不时不时地蹲起来。
我们几个伙伴,毕竟年纪小,牌技不精,心理素质也差,还是输的时候多,赢的时候少,再加上也确实有些倦意,到后来表情都有点呆板了。而李老师牌技精湛,谈笑之间,已经赢了小山般的一大堆硬币。我一看墙上的表,都23点了。李老师说,回家睡觉也没意思,不如多玩一会儿,于是大家强打精神继续玩儿。
之后,李老师叫牌就几乎“包圆”了,把把都叫,都抢底牌,以一敌五。你叫多少他都比你叫得高,他甚至敢叫满分,也就是说,我们五家打败他的话,他就给我们每人三分钱!这可是最大的和啊!他不可能把把抓好牌,有时甚至抓很滥的牌,连大小王都没有,他也叫牌,所以经常战败。而我们越战越勇,简直把李老师杀得丢盔卸甲,溃不成军。大家都快活起来,气氛又活跃了。而李老师也并不气馁,依然谈笑风生,屡败屡战。很快,李老师眼前那一座硬币小山就坍塌了,消失了,他还从兜里掏了一元的“大票”让我们找零钱……
又玩了一个多小时,到了后半夜,大家都实在困了,于是鸣金收兵,清理战果。除了李老师,我们每人都赢了一两毛钱,高高兴兴地各回了各家。
几年以后,我明白了:李老师其实只是想逗我们几个少年玩儿,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赢我们的钱;最后他是故意输给了我们一些钱,让我们开开心心过个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