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:副刊·文荟 上一版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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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 真

□ 刘亚轩

大姨的孙子叫小宝,很俊气、乖巧、知性的一个孩子,虽然只有四岁半,但他遇事处事的所言所行让我这个成年人都感到惊叹。

去年夏天一个周末,我去山海关大姨家,第一次遇见了小宝,哇!这孩子真的让我眼前一亮!黑黑的头发、白净的脸庞、精致的五官、好看的头型体态哪哪都让人喜欢。见到我,在大人的提示下很有礼貌地站起来,“小叔好!”他正在写字,个个字写得横平竖直,特别是“弯”字写得最好,我由衷地夸赞他,他抬起头,明澈的眸子突然流露出伤情,真诚地告诉我,“姥爷教我的。” 我又随意地从他文具盒里拿起个直尺,他赶忙夺下,站起来,“别动!是姥爷给买的。” 看着他那双纯真、又带有一丝伤感的大眼睛,我不由得为之一震,至于吗!

原来,小宝的姥爷刚刚去世了。据大姨说,小宝的姥爷是一名教师,刚办退休却因心脏病突然离世,这件事给了小宝很大的打击。姥爷生前教了小宝很多知识,写字、画画、背诵古诗、背三字经、算算术、讲故事、唱儿歌……小宝跟姥爷感情最深,按说,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姥爷过世已经几天了,应该忘了过去了,可小宝过不去,心心念念想姥爷,悲切的神情时时流露出来,以至于姥爷给买过的东西不准别人动,姥爷教过的知识记忆尤深,多么重情的一个孩子呀。

午后,大姨、姨夫和我带上小宝出去游玩。先来到老龙头,站在高处,望着思慕已久的大海,我张开双臂尽情呼喊起来,哇!好美啊!小宝在我的感召下也高兴起来了,欢呼雀跃,我们直奔海边,一下子扑到沙滩上,仰望天空,洁白的云朵像“棉花糖”在空中漂游。偷眼望望小宝,这时的他翘着的小脚丫来回摇动,很惬意、很享受的样子。

突然,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跑过来,后面还追喊着两个孩子。我们将小狗拦住,这显然是条流浪狗,被主人抛弃了,因为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铃铛。三个孩子便和小狗逗玩起来,还喂了小狗吃的喝的。我躲开他们,在不远处和姨、姨夫看海。“狗狗的眼睛红红的,是得了眼病吗?”“把这只狗放到我家养吧……可是……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。”“我妈妈最讨厌养宠物了,放在我家也不行呀!”他们的谈话引起了我的兴趣,望着他们围着小狗蹲在一起讨论小狗的归宿时愁眉苦脸的样子,心里觉得好笑,一只小小流浪狗引起这么大的同情心,真是小孩儿哈!

不一会儿,那只小狗因吃了东西缓过劲来猛然从男孩怀中挣了出去,一溜小跑往前面的道路冲去,几个小孩儿惊慌地站了起来,焦急地嚷叫:“别跑啦!”“快点回来,你会受伤的!”可是小狗听到他们的喊叫,更是慌不择路了,拼命跑了起来。小宝看着,无可奈何地跺着脚,眼眶都红了……那份焦急、那份慌乱、那份伤心的神情让人动容。我走过去抱起了小宝,好大一会儿还听他喃喃自语呢,我还想省下零用钱,给它买眼药、买狗粮呢……

到了山海关,一定得去“天下第一关”看看,一定去登长城。于是我边走边想给小宝讲“孟姜女哭长城”的故事,可他却说听过两遍了,奶奶和姥爷都讲过了。我就提议让他给我讲,没想到这么大点儿小孩讲得有声有色,情感也悲悲切切。虽然说不了太长句,断断续续的,但还能加进自己的慨叹:这么高的山,那么大的砖,民工们多辛苦啊!孟姜女找不到丈夫,哭了,哭得多伤心呀!天昏地暗的,天愁地惨的,长城,都崩塌了几十里呢……最后,他站住,看定我,那孟姜女,是背着丈夫的尸骨,回家的吗? 崩塌下来的城砖,是用卡车,拉上去了吗?听着他问的这些幼稚的问题,看着他那天真的表情,我真不忍心拒绝他,但也绝对回答不好。

第二天一早,我们在去往燕塞湖的路上路过一个公园,看见一棵树上挂着两个鸟笼,有两个老人在树下谈笑风生。小宝停下来,长时间地注视笼子里的鸟,突然跑向一位老人,“爷爷,你把笼子里的鸟,放了吧!它在这个新家,是不高兴的。”“噢?它很高兴呀!你听这小音乐家唱得多美妙多动听呀!”“爷爷,鸟妈妈,会找来的,如果喂了莓子什么的,会毒死它的!”说着,小宝急得眼泪流了下来,攥着人家衣角的两只小手攥得更紧了。姨夫赶忙过去抱起小宝跟人家解释,说是孩子听过一个故事,让人家别在意,小孩子嘛有时会很认真的。

怎么回事呢?故事是说一个孩子逮到一只画眉鸟放在后院的鸟笼里,小画眉很不安、很恐惧地飞来扑去。第二天发现一只成年的画眉在专心致志地喂小画眉,不用说这定是妈妈找来了,小画眉一口一口地吃了很多类似莓子的东西。次日,令人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了,小画眉死了!鸟类学家阿瑟·威利给出这样的答案:当一只美洲画眉发现她的孩子被关在笼子里失去自由之后,就一定要喂小画眉足以致死的毒莓,她似乎坚信,孩子死了总比活着做囚徒好些。这犹如雷鸣般的结论给了小宝巨大的震动,他很不解地瞪着纯真无瑕的大眼睛听大人几次三番、几次三番的解释,什么自由呀,囚徒呀,生命呀,最后,小宝认定一条真理,那就是小鸟是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,于是,便有了“护鸟小使者”的系列行动。

“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”“做错事要表示歉意”“东西要放整齐”……这些在幼儿园学的知识小宝样样做得好,而且还监督大人。晌午过后,小宝的爸爸上班要晚了,小宝追着喊,要是迟到了,你就老老实实说,睡过头了,别说,路上堵车,也别说,闹钟坏啦,老师说,不要说谎!听到楼道里一串儿笑的回音:知道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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