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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支:开支那些事儿

本报记者 盛东

你不觉得“越支”这个村名古意悠悠,并有些费解吗?

“支”就是支付、开支的意思,那么,“越”作何解呢?

越支村,属丰南区西葛镇,始建于元朝至元二年,即公元1336年。1961年分为6个生产大队,1984年改为6个村,分布在范董公路两侧,彼此相连。狭义的越支是指现在的越支一到六村,而广义的越支盐场,则包括整个西葛镇乃至周边地区。

据史料记载,古越支盐场位于丰南区西葛镇越支村南部沿海。北魏时,鲜卑人为解决国家赋税不足的问题,在越支一带组织百姓支起炉灶煮盐,还设置了盐监司,官府收购灶民煮制出来的盐,给付灶民钱粮。至辽金时,越支一带海盐产量大增,形成了闻名遐迩的官方古盐场。如日中天的盐业发展,给当时的朝廷和官员们带来了巨大的财富,却没有给百姓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。进入到13世纪,连年的战乱使大批灶民逃亡,昔年繁华热闹的盐场荒凉下来,又成为茫茫滩涂。蒙古统治者为恢复凋敝的京畿经济,于1236年在越支一带重建盐场。建场初期,由于官府盐税屡增,而“工本又稽时不给,给则克减”,煮盐的灶民们生活陷入了极端的困境。封建统治者的层层盘剥,加上一些贪官污吏以缉私之名进行敲诈勒索,巧取豪夺,不按时付给煮盐的灶民钱粮,甚至自己贩卖私盐,坑害百姓,致使古越支盐场一度出现“户口锐减,商逃课缺”的现象。公元1265年,当时的蒙古统治者任命倪德政为中都路转运使,监管盐税事务。倪德政为政清廉,体恤灶民,到任以后,改善经营管理方式,革除前弊,采取了实行宝钞(纸币)支付等一系列的抚民措施。倪德政通过实地走访调查,了解到部分灶民的生活非常困苦,于是允许灶民在这个月的钱粮不够用的时候,可以提前预支下月的月钱(宝钞),这样就缓解了灶民入不敷出的现状,极大地调动了灶民煮盐制盐的积极性,使得盐场呈现出“盐课以盈,席袋山积,瓦庐相连,牛马蔽野,熙熙然如在春台和气中”(元代徐世隆《越支场重立盐场碑记》)的繁荣景象。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倪德政和他制定的这一体恤民情的政策,便把这个地方取名为越支,意思是可以越过这个月,提前支取下个月的月钱。这个名字体现了人道主义,也体现了一种契约精神,一直沿用至今。

日前,记者来到西葛镇,看到越支几个村子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,平如明镜的水面露出一撮撮排列整齐的绿莹莹的秧苗,姗姗可爱,充满活力。两只白色的水鸟从稻田上空悠然飞过,生动地演绎了王维的经典诗句“漠漠水田飞白鹭”。热风里没有一丝咸味,时光流转,岁月荏苒,波澜壮阔的大海已经悄然向南退却了约30公里,千年煮海的痕迹已经难以寻觅。记者不禁想到了白居易《浪淘沙》中的名句:“暮去朝来淘不住,遂令东海变桑田。”原来,这,就是传说中的“沧海桑田”!

越支五村和越支二村之间有一个大水坑,俗称越支北坑。坑南曾是古越支盐司衙署所在地,也是当年灶民去预支下月宝钞的地方,现在早已盖上了民房。水坑边新苇丛生,青萍密布,几只蜻蜓在岸边款款飞行。水坑东侧立有一块石头,上书“鼓卤盖”三个大字。西葛镇政府里对古越支文化颇有研究的李贺龙告诉记者,古时海水退潮后留下一个个水洼,经过风吹日晒,从水洼地里冒出来的盐卤板结成小高地,像一个个巨大的锅盖,所以叫“鼓卤盖”。李贺龙还介绍说,古时越支北坑曾达数十亩,水面清亮浩渺,从未干涸过。更神奇的是,到了冬天,就算是酷寒的三九天,坑面也有些地方不结冰,天然形成大大小小多个圆形的冰窟窿;夏天满坑长着“鸡头米”,它是一种水生植物,学名叫茨菇,叶呈戟形,有长柄,开雪白的小花。用于验盐卤的卤莲也产于此处,卤莲叶大而圆,平铺于水面,月圆之夜,雁鸭入梦,蛙鸣阵阵,清景无限。

从前那些煮海制盐的“灶民”,虽说一度可以预支下个月的月钱,但毕竟生活清苦,也只是勉强解决了温饱问题。他们的后人,如今早已不再从事祖先的行当,现在生活状况如何呢?记者采访了一些村民,详细了解了一下他们每月的收支情况。

不少村民是自收自支,生活小康有余。越支五村村支书杜玉存今年45岁,热情而淳朴,思维清晰,口才极佳。临近正午的烈日下,他站在一个约4亩的泥鳅养殖水塘的岸边,掰着手指头给记者算细账,得出的结论是:一亩水塘养殖的泥鳅,平均产量2500公斤,秋季销售到韩国和我国南方,按一公斤20元算,收入可达约5万元,4亩就是20万元。这时,几只白色的水鸟从空中俯冲到水塘的水面,喙和翅膀边缘都碰到水后又翩然而起。记者问它们是不是在吃刚放养到塘中的小泥鳅,杜玉存笑着说:“是,让它们吃点儿吧,它们是国家保护动物,咱们也不能伤害它们。”杜玉存的话令记者肃然起敬,生态振兴不正是乡村振兴事业中一大重要内容吗!杜玉存告诉记者,全村共有278户,1152人,土地总面积2.9平方公里,其中耕地2484亩,水面坑塘570亩。近年来,村两委发挥了引领作用,创建了“金鳅溢彩”特色品牌,推动泥鳅产业取得长足发展。目前,越支五村已经建成华北地区最大的泥鳅养殖基地,村集体年收入达到一百多万元,全村从事泥鳅养殖的农户达到80余户,全村人均纯收入达到12000元,泥鳅养殖户更是家家都过上了小康有余的富足生活,可以说,收入都远远大于日常生活中的开支。

第二类村民是去企业打工,月月开支,生活同样年年有余。越支五村的冯相来和刘颖夫妻俩是典型。夫妻俩都属龙,今年都37岁。冯相来在一家钢铁厂上班,月薪6千多;刘颖在一家陶瓷厂工作,月薪高达七八千。刘颖当姑娘时就在陶瓷厂上班,一直在高温的环境中作业,干的是修活儿(修整产品),每天一大早去厂子,傍晚6点才回家,异常辛苦。夫妻俩只要了一个孩子,孩子正上小学五年级,平时由老人照看。现在小两口每月工资可达一万三四,一年可收入约15万元,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

还有一些村民,则在自己致富的同时,按月给别人开支。经营农资和农用无人机的安建林才34岁,但已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小“老板”了。仅今年,他就售出了约100架农用无人机,而每架无人机的价格平均约5万!记者去他的店铺采访时,两个工人正在一丝不苟地修一架无人机。安建林告诉记者,现在他常年雇着5个工人,每年的4到10月是农资和无人机销售旺季,他每月给每个工人开五六千块钱的工资;其余时间是淡季,店里活儿很少,工人们可以忙自己的事情,偶尔有活儿了,就来店里忙活一下。销售淡季,虽然工人们不常来,但他每月也给每个工人开2000多元工资,到了年节还给工人发红包。

搞水稻种植和稻米加工的李东、李惠新夫妇常年给十几个在稻米加工厂上班的工人开工资,男工平均每月七千多,女工略少一些,年终他还给工人们发红包,一个男工年薪约10万。在生产车间,工人包连富正从传送带上往汽车上搬大米袋,他的身上、脸上、头发上都沾着一层“白霜”,然而,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——年薪10万,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来说,确实算是高收入了。李东夫妇自己经营着一万多亩的稻田,现在正在插秧的季节,一般每天有五个人配合干活儿,两个男工,三个女工,男工每天每人500元,女工300多元;到了秋天,收割稻谷时,还要雇人,也得支出工钱……李东夫妇采用“龙头企业+合作社+农户”的合作模式,在13万亩富硒大米核心产区,按绿色种植标准制定了生产技术规程,定期向农户提供优良的种子、肥料和农药,确保产品质量,秋季统一收购农户的稻谷,既解决农民零散就业的问题,也为广大农户的增收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。

初夏的艳阳下,记者还参观了底蕴深厚、干净典雅的越支文化园。看着文化墙上对古盐场图文并茂的介绍,记者深切地感受到:勤劳质朴的灶民后代,正赓续着本土的历史文脉,脚踏实地,开拓进取,令这个古老的村庄焕发出新时代的勃勃生机。越支村与开支相关的那些事儿,古今对比,确实让人生出无限的喜悦与希望。曾经繁忙热闹的古越支盐场,经历沧海桑田的巨变之后,一幅乡村全面振兴的美丽画卷正在徐徐铺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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