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:副刊·生活 上一版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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钓鱼

□ 刘亚轩

初夏的一个周末,我约上表弟去钓鱼。

刚下过一夜的雨,清晨的阳光像是被洗了个透亮,从云缝里倾泄出来的那一瞬,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一团团紧密的云,也照亮了远处的海水。这是远离港湾的一处僻静之地。我们来到溯河河口,选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下来,调好浮漂,上足了料饵,一竿抛下去,水面上荡起波纹。身边的芦苇郁郁葱葱,裹着淡淡海水味的清风徐徐吹过,芦苇丛发出簌簌的声响。

浮漂在水中经过几次摇摆,终于稳稳当当悬浮在水面上,我们的心也跟着渐渐沉静下来。

“哥,这次回家周,老师给布置的作文题目是《等待》,咋写呀?”表弟蹙着眉头。我笑了:“那你就写钓鱼呗,咱们现在钓鱼不就是一种等待吗?等待鱼儿上钩,等待收获的快乐……”他两条剑眉微微挑起,看向我:“好像是这么回事。”

正说着,表弟的浮漂上下动了一下,他一个激灵,猛地一挑鱼竿,啪!鱼线从水面上甩出,冲着我的脑门就呼啸而来,我连忙躲闪,边躲还边喊:“你这么沉不住气,哪是在钓鱼,你不如直接拿鱼竿砸鱼吧。”说完,我俩哈哈大笑起来。

坐稳后,我对他说:“一竿、一线、一饵、一漂,钓鱼这事看似简单,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处世哲学。人生如垂钓,想要有所收获,就必须学会积极地等待,在等待中积蓄力量、磨炼意志,在等待中寻找成功的机会。”

太阳逐渐升高,天气燥了起来,树上的知了也发出嘶嘶长鸣,我们在垂钓中慢慢稳住心神,静坐在水边,就着“等待”这个话题闲聊起来。

“哥,等待这事说起来简单,其实也是一种煎熬。我去年在等中考成绩的时候,每天既焦虑又紧张,有时候甚至反复回忆自己在考试中的表现,反复估算分数,一会儿觉得自己考砸了,一会儿又怕判卷老师漏判。”说起中考,表弟打开了话匣子,滔滔不绝。

“嗯,能理解,等待的过程是忐忑的,是煎熬的。但反过来说,正是因为经历了煎熬的等待过程,你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反倒能更懂得珍惜,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充实、提升自己,让自己变得更好,让自己面对等待的时候更有底气。”表弟若有所思。

我们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。风依然在吹,芦苇依然在摇曳生姿,我们就这样坐着,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。安静的水面上,浮漂像是正在偷窥的一尾小鱼,和我们遥遥相望。

我很喜欢钓鱼这种活动,很多时候,我感觉自己可以通过鱼竿和鱼儿进行对话。就像现在,浮漂的周边有一圈小小的水泡,浮漂微微颤动,我知道,水里有一条小鱼正在思考要不要咬这个肥美的鱼饵。我不动声色,细心观察。很显然,小鱼的耐心不如我,也可能鱼饵的诱惑太过强烈,我很快感觉到浮漂猛地一沉,手中的鱼竿立即有了拉扯感。呦,这条鱼劲儿还真不小。“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的一条小鱼吧!”我猛地把鱼竿提起,鱼线绷直,被钩住的鱼儿在水中拖着线拼命挣扎。我不疾不徐,一会儿松松鱼线,一会儿又收紧,最后,我一用力,一条银白色的梭鱼打着旋划破水面,破空而出。那一刻,鱼竿传来沉重的获得感让所有的等待都显得不值一提。

太阳越来越高,我俩已经汗流浃背,但钓鱼的劲头却越来越足。我们已经钓到了七八条大小不一的鱼,甚至还钓到一只螃蟹。表弟干脆脱掉鞋站在水中,因为他感觉又有一条鱼要上钩了。钓了两个小时后,表弟变得越发沉稳,他稳住身形,像有经验的猎人一样,认真观察浮漂。这时,浮漂终于从轻轻抖动变成了向下有力地一顿,鱼咬钩了。表弟马上抖杆,竟提不动,他惊呼:“哥,快来!”我跑过去,帮他拽住鱼竿。这应该是条大鱼,鱼在水下力气格外大,它拖着鱼线拽着我俩左冲右撞。我轻声对表弟说:“稳住!别着急,遛它!”我们先稳下来,然后拉紧钓线,合作默契地提拽收线,又放下,再提起,又放一放,反复做这个动作后,鱼疼痛难忍又挣扎起来,我们把渔竿慢慢往水下压了压,适度拉动着鱼线,带着咬钩的鱼,成横“8”字状,反复荡过来,牵过去。一次一次的剧痛,消耗着鱼的体力。折腾了十几分钟,鱼被遛得精疲力尽,我俩慢慢收线,再收线,猛地一拉,随着表弟“耶!”的一声惊呼,一条足有三斤重的鲈鱼被拉了上来,巨大的惊喜让我们击掌欢呼起来。

太阳还未走到正头顶,我和表弟已经满载而归。我们抬着盛满鱼的水桶,扛着鱼竿,和芦苇,和知了,和那些未上钩的小鱼们一一告别。

梭罗在《瓦尔登湖》里有一句话:“时间无非是供我垂钓的河流。”在时光的长河里,也包括这个初夏的周末,我和表弟思考、等待、收获,我们通过鱼竿钓到了鱼,当然,也通过垂钓钓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。不管怎么样,我们都满载而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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