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任西风凋碧树,一杯茗茶一卷书。书真是好东西,它能让心灵在溢满墨香的文字中徜徉,让情感在穿越时空的意蕴中起伏。幸运的话,还会和故友亲朋在书中相遇,我就是这么幸运的人。此刻,我的书桌上,摆放着一本薄薄的诗词集——唐山劳动日报社原总编辑薛枫春的《凤凰吟草》。
阅读这本诗集,对薛枫春的生平有了大致的了解。他1931年4月出生于滦南县一个农民家庭,9岁起断断续续读了一点书,上过一年私塾,读完了小学;1945年至1946年又上了一年解放区的革命中学,即路南民族革命中学(简称“抗日中学”);1946年秋投身革命,赴路南人民报社工作。1948年12月12日唐山解放之际,随报社人员奉命进城。此后,在唐山劳动日报社历任编辑、记者,直至总编辑。还曾任唐山市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席、社科联副主席等职,对党报工作的理论与实践有一定建树。他擅长诗词写作,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河北省燕赵诗词协会理事、唐山诗词学会副会长。
我有幸与薛老有一面之交。那是1997年1月8日,一场大雪给唐山整个城市披上了银装。我外祖父曹枫衣的书法作品展在唐山群艺馆开幕,市有关领导和书法界知名人士、部分老干部出席开幕式并参观了展览。尔后,《唐山劳动日报》《唐山晚报》刊发了图片新闻和消息,又刊登了书法家张佗先生的评论《挥毫逸气见精神》,还有我和玉洁的散文《霜叶红于二月花》。就是在开幕式现场,我见到了薛枫春。他个子不高,戴着一副眼镜,头戴鸭舌帽,身穿半身呢子大衣,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,一身儒雅,作风沉稳。展览现场有李远、经纬、王永兴等名家书写的贺词,薛枫春也题赠一首贺诗——
新岁阳和书展开,
凤山祝寿喜心怀。
桑榆未晚笔犹健,
敢使浩然荡九垓。
听外祖父介绍,他在抗日中学任教时,和项来慧、吕靖(原名郭秉园)一起工作,薛枫春是他教过的学生。
外祖父曹枫衣,是冀东地区知名教育家、书法家。1913年出生于滦南县西暖泉村。他幼读私塾,13岁考入马城高小,之后入滦县中学,后转到山海关中学。1933年1月,日本侵略军攻陷山海关,学校被迫关门,他回老家当了小学教员。1933年到1944年先后在滦县乐营小学、川林小学,乐亭县汤家河小学、樊坨小学、新寨小学任教员、主任、校长。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和一笔好书法,在滦南、乐亭一带颇有名气。他抵制日本侵略者的奴化教育,参加了路南文化界抗日救国会,积极宣传抗日救国主张,引起了伪冀东行政公署的注意,曾在倴城东被捕。不久,在共产党组织的营救下出狱。经中共冀东地委宣传部部长固光介绍,1944年7月到中共冀东地委政治学校学习,结业后脱产任丰滦联合县文救会筹委,同年底调到路南民族革命中学任语文教员,后升任教导主任,1947年5月随师生一同合并到冀东建国学院。路南民族革命中学和冀东建国学院培养了大批革命人才,薛枫春便是这所学校的优秀学生代表之一。
路南民族革命中学,也称抗日中学,建校于1944年10月,是一所“适应战争需要,以为革命培养人才为主要目的的游击式中学”,校长项来慧,教导主任曹枫衣,总务主任吕靖。该校坚持在游击战争环境中办学,敌进我走,敌退我读,把坚定学生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,向学生进行阶级观点、劳动观点、群众观点、辩证唯物主义观点的教育,引导学生树立革命的人生观。学校经常请党政军负责干部到校作报告、讲形势、讲青年的奋斗方向和任务。
虽然建校初期明确为学制3年,但根据学校性质和办学宗旨,随时有学生根据需要参军、参加工作。在办学的近3年时间里,共培养了近300名各种人才,为冀东地区的革命和建设作出了积极贡献。
回到开头说的《凤凰吟草》,这是薛枫春离休后自选的一部诗词集,2003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。这个集子共选诗词三百四十六首,按年代顺序编排,从1948年12月到2001年6月,时间跨度为50多年。书中含有多篇忆抗日中学生活和师友的作品,如:
辛未雅集记盛
公元1991年,岁在辛未。5月初夏,阳光和煦,暖风惠人。路旁绿茵翠盖,园中花团锦簇。似此美景良辰,诚宴宾会友之佳令也。月之21日,吕靖老师、曹枫衣老师,以八旬之高龄,挺长键之身躯,远从昌黎、丰南来唐,邀吾辈当年抗日中学学友小聚于唐山宾馆。当年莘莘学子,今成花甲老人。列座其间,共忆往昔之峥嵘,同话当今之盛世,春风满座,笑语满堂,诚少得之乐事也。如此雅集,不可无诗,乃不揣拙陋,赋以志感。并当场呈各师友教正。
篱边海畔沐春风,
一曲黄河最动听。
往昔峥嵘身许国,
今朝雅集酒传情。
髦髫学子成皤叟,
矍铄贤师是寿翁。
阅尽沧桑留晚照,
满堂嬉戏又还童。
这本诗词集中还有许多抒写报社工作情怀的作品,如:
浣溪沙·抵唐(二首)
1948年12月12日,著名工业城市唐山宣告解放。余同路南人民报社部分人员奉命入城,于13日晚抵达市区。
星夜飞骑把令传,收拾书剑上唐山。旌旗猎猎捲烽烟。 急步趱行一百五,背包落地兴犹酣。快将战报印三千。
地板当床睡也香,依稀梦里觉身凉。有人为我披衣裳。 飞弹几声惊悄夜,挡车残匪舞螳枪。天明锣鼓响咚锵。
故人已仙逝,音容却长存。薛枫春的《凤凰吟草》,虽然是一本出版于20多年前的书,但它形象地反映了唐山解放后半个世纪的风雨历程,让我们感受到一座城市的沧桑巨变,也让我们了解到他个人成长的轨迹。这本书中有作者的追求与奋斗、思考和感悟,是他一生经历、学识和情感的浓缩。如今慢慢地读、细细地品,仍能够感受到一位老新闻工作者的智慧和才华、情感和心跳。真可谓“人间冬月有幸事,一卷诗书忆故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