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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间三十六计

——读散文集《汝来看花》

□ 晋侯

计上心头,用计字作题,是托举古人之意,计是会(汇),右边“十”意味着数字之丰盈,于是这本《汝来看花》算作是作者指尖对各种花的汇计。若按现代人的愿望,一念生一花,作者念了不同的三十五次(篇),原本她写的花可不止这些数,出版时另一部分花就合计着隐藏起来了,且算是留了一计,压了箱底。

进入花的世界,视野里构建了全新的关系。无论花有多少现实的指认,它总属于幻觉。花盏灭时,作者还在虚实相间的生动、贴切的影像里回忆,真实如文字。

梅花,曾被诸神嘲为“霉花”,也是命苦,作者借用“红楼”多场情节来阐释,终究是与雪相伴,雪化了水,被红焰斑斑点点惊醒之时,梅花有了“没花”的意味。

桃花,从幼小时的院落长起,一路开到青春的旅途,最后都遁土入尘。自古以来人们羡慕桃之夭夭,谁曾想后人桃亦为逃,以此来解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,此案要反转。

梨花,她的第一本散文集起名《槛外梨花》,书以观照,她的家院曾有一棵同龄的梨树。那年月每个家院都会有一棵树,我是苹果树和枣树,你们呢?都还在记忆里生长吧。

杏花,它是被囚禁的,墙承担了后果。那满山的杏花又是被什么围困呢?作者点出“深巷明朝卖杏花”的典故,让人想到春雨缠绵、杏花颤巍的晨曦。

水仙花,我在南方见过了,在她的文笔里描述外婆养它,在北方就像某种愿念,乡村生活简单到只要有水就能活,就能安家,生长出村庄,滋润着无穷尽的念想。

夹竹桃,似花又似树,她还引了钱穆先生某次经历来阐释认知。就拿名字来说,“夹竹桃,假竹桃也,其叶似竹,其花似桃,实又非竹非桃”,是亦非,非亦是,多有意味。

马莲花,她割马莲花的经历,对于当下人就是梦,携带童谣的梦。

玉兰花,人借花名活在世上,又如它的别名“望春花”,她写的玉兰,似有话说。

苹果花,因为太常见,她做了类比,也想了很多,最后还是站在苹果树下看花飘落。

牡丹花,典故实在多,又是乡村羡慕的富贵花,她说,这般热闹不如清净地活着好。

萱草,它明亮起来是瞬间的事,枯萎也是,说起金针就入了药典,马上就想捻它。

石榴花,她在龙门遇见石榴花,聊起石榴裙,良人,婚床上绽开的石榴,如画如梦。

茉莉花,茶碗里映衬底色,浑浊时光里,她写出了幽香滋味。

桐花,它的味道要问凤凰,传说与历史交织。南方雨打芭蕉,北方雨敲梧桐,意境迥然。

海棠花,养着海棠写海棠,花睡了,人失眠。

棠棣花,棠棣和棣棠,非同种植物,学问颇多。

紫荆花,亲戚家的紫荆与一个女孩之间的寓意,便是风吹过,“尽在停针不语时”。

丁香花,从雨巷走出来之后,在她的发现里还有一款“暴马丁香”,神秘的暴烈。

石竹花,号称春风买来的花,在她笔下生活细节的种种都应了名作名诗所描述的灿烂自如。

山楂花,年轻的我们的花,只有花落了结果了才勾起回忆心酸而甜蜜的青春往事。

蒲公英,像星星一样长久地照耀着我们随风飘逝、居无定所的生命,记忆可入药。

绣线菊,从村口一直铺到外面的世界,直到将村庄遗忘为止。

木槿花,火车上、大街上、寺院里,它们姿态各不相同,定有不同的性格和命运,如果养它,就要去呵护它的良苦与风骨。

喇叭花,在太行山以西称之为牵牛子,作为药名也有故事。文章里的牵牛花引出了一片蓝,现世里的蓝都是碎故事,占满了盛夏的边角。

合欢花,这是一个名字还是一棵树啊,答案在她引用的《江城子》里:何日是、合欢时。她借着《红楼梦》里的螃蟹宴做了猜想,是花的暗喻,也是人间治愈。

倒挂金钟,她在家族回忆里道出了花开不败的真相。

指甲花,涵盖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世象中最美的细节。它又叫大凤仙花,性急而果断,如果人名叫作小凤仙呢,是否又有点刚柔相济的意味。

曼陀罗,显得很诗意的名字,生活中哪里有,她走夜路就遇到它和猫,单反沾上猫的故事叙述起来都会有点像事故,慢慢地总归要发生。

鸡冠花,她讲了鸡与花的事,暂留在谜里。

菊花,我知道菊品上千种,随处可见,难以分清。她列举的一些菊,我不敢确定见过,像一些人,孤标傲世皆谁隐,没见过也见过,淡淡而不消失。

木芙蓉,人间既有水木芙蓉,也该有金火土芙蓉在不为人知处,在她的笔意里生出新的遐想,也许水木芙蓉就有这样的幻变,我不知道罢了。

仙客来,在太行山西侧人们称之为一品冠,显得不凡。没有无缘无故的赞美,她把生活细节罗列下来直到最后才出现,为了期待的送别。

天人菊,出自小村小庙朴素,也出自天池在天地一线之间的渲染,天人也是人嘛。

紫菀花,霜降之后才来人间走一遭,少不了孤独与阴沉,入药则是还魂草,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都隐喻着人们的祈愿。

蟹爪莲,最后一花竟然第一次见其名,关于它的故事实在丰盈,三言两语道不清,她写得从容、委婉,似乎所有的花都是一面镜子,看花的人都在看自己,寻找花的人在找自己。那不认识也不喜欢花的人呢,花就是花,识为花世,与人世一样四季更迭、世代更迭。

如此说来,花的意味并不以人的态度而呈现存在感,反倒是人接受了花的审美,并为花做点事。她写这本书也是这样,将半世纪的人生与花汇计一册,在一花一世界里,文字低声细语,只敢透露些许秘密。

剩下一计,汇她手中,可继续期待绽放。读完《汝来看花》步入自然花间,去见曾(未)见过的花,文字也如此,乃幸运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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