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版:副刊·文荟 上一版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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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的青苔

□ 王海龙

老宅屋后石坎上爬满了青苔,在树木花草凋敝的寒冬,它顽强地寄生在这方寸之地,显示着它生命力的顽强,与其他花草不争不抢,默默微笑着静观这大自然的变化,执拗、自然、随意的生长,诠释着生命最本质的意义,活着即存在,存在就有意义。

顽童时期总是在老宅房前屋后毫无顾忌地奔来跑去,嬉闹游戏,匆忙间脚下没根直至被滑倒摔得呲牙咧嘴时才发觉它们的存在,直到近年,已近知天命,在外漂泊多年经历风霜后的我再回老宅,豁然感悟,于是,总是放不下了它们,定会俯下身去看看它们,去问候它们,去抚摸它们,它们向来都令我感叹,令我钦佩。

早早的,青苔就托串门儿的风儿捎来的一层薄土,请报春的燕儿衔来几滴雨露,借闲逛的虫儿带走一捧孢子,因此,台阶侧,乱石上,墙角里,便有青苔的影子,附着其上,顽强地生长,处处有了绿,有了生机,有了模样,成了规模,难怪造景的里手们,点缀主体从来少不了它们,虽是配角,却掩映不了它们的光芒,是柔光,从不晃眼,却让人内心踏实,恬静、安详。

春风里萌芽、茁壮,细雨中分蘖、膨胀,一春一夏一秋,一簇簇,一团团,伏在墙角旮旯里,台阶旁,守望孤独,舔舐着暖阳,特立独行地疯长。它们肯定是春的先锋官,没等到春雷奏响,没等到春雨洗礼,它们已经架着春风来了,沉寂了一冬的干涸,自发地嫩绿起来,告知着春天即将到来,且做好了准备,毫无保留地伸出触角,编制成根网,待到更大的雨儿飘落,将圆圆的雨珠切成细丝,滑落到根旺,再拼命地吮吸,一丝也不浪费,而后,随着春雷的助威,不断生长扩浸,处处皆是它们的影子。瞧,就连屋前的那眼老井,当一弯新月还于水中沉静,井沿的青苔早已被水汽摇醒,投射出了一圈迷人的翠影。

犄角旮旯,阶前屋后,只要通风,只要有土,只要有水汽,哪怕是薄薄的一层浮土,勤劳的青苔都会瞅准时机将孢子撒播其上,随后不急不慌,无声无息,慢慢生长,渐渐蔓延,不张扬,沉稳得很,直到它怒放,就是这么顽强,就是这么持久,就是这么不生不响,对自然世界的变化依旧坦然,无论是遇到狂风暴雨亦或是清风拂过,它处事不惊,默默成长。青苔不开花,所以没有花的艳丽,青苔不结果,所以没有果的清香,它耿直的将自己定位在了他人的陪衬,陪衬着奇石,陪衬着花草,也陪衬着竹林,却不见它声张抱怨,也不见它争功邀宠,哪怕是没人注意,它还是它,然后,它却毫不保留地给予山石生机,给予台阶绿意,给予土地灵气,就是这么神奇。所以说,陪衬花的除了绿叶还有青苔,它赋予万物生命力,守住了泥土,留住了水分,都说“予人玫瑰手有余香”,青苔却啥也不图。

自然界的万事万物,都有着存在的意义,总会有一些事物对外界要求极低却是悄无声息的付出,不关注别人的褒扬,不在意别人的忽视,不争抢,不浮躁,守住初心,留住本色,耐得住寂寞,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生命存在的意义。 资料上曾注明青苔对生长的环境要求不高,有点土,有点水分,能有光,能通风,仅此而已。古人曾有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赞美过草,却鲜有人议过青苔,只记得有一句“苔痕上阶绿”。写于此,突然想起作家赵连城先生曾赠我一句话“倘若你将真的不同凡响,那你理应学会忍耐寂寞”,的确如此。

火燎烟熏,往事嶙峋,老屋苍苔半亩居,乡村沧桑而宁静,青瓦流年,青苔厚重,一份守望,一份憧憬,一缕炊烟升起,满身乡愁氤氲。多想,也如青苔一般,不羡别人锦衣玉食,不恋他乡灯红酒绿,心怀慈悲,归于简静,安守一段老去的光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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