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7月10日零点,大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,我们好想它。
大毛,是一只猫,一只可爱的、可怜的、听话到让人心疼的猫。我们不清楚它的具体年龄,大夫从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,它大概五岁。
大毛是一只流浪母猫,个头很小,还有残疾,两条前腿发育不良,两个前爪比正常的猫咪各少一个指爪,肋骨突出,肚子大,尾巴也和其他猫咪不同。它生活在朋友的老家,身边还带着它的两个孩子。朋友发现大毛时,它已经走路打晃,身体如一本书般的薄。
2022年10月中旬,朋友实在不忍,把大毛和它的一个女儿带回来。而另一只小猫没有捉到,只好放弃,据说,它不久后就夭折了。当时,朋友家里养了四条狗和一只布偶猫,只能在楼道里弄了个大笼子,将它们母女安顿下来。自此,大毛总算有了自己的家,告别了颠沛流离、朝不保夕的生活。朋友家宠物已经饱和,加之他们工作繁忙,很是辛苦,10月18日,我们正式向朋友提出申请,把大毛和它女儿(我们称之为二毛)接到了我家门口,成为我家的准成员。这里要说一句,之所以不能进屋,是因为我家里还有两只原住民,它们唤作大萌和二萌,一下把大毛和二毛带进屋里,我们担心会鸡犬不宁,只能退而求其次。
在我们的认知中,猫咪喜欢那种曲径通幽、高低错落的居所。朋友提供了两个大笼子,结合木板、纸盒、塑料筐,我们做成了一个两层的猫咪别墅,卧室、餐厅和卫生间一应俱全。“施工”时挺乱的,二毛趁机跑出去玩耍,大毛却寸步不离地待在笼子里,坚守着自己的领地,生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家。
二毛,是一只被妈妈宠坏了的毛孩子,个头比大毛都大,却还在不停地吃奶,大毛总是很费力地把它拥入怀中,面露幸福的神情,尽管它当时很虚弱。
有一次,二毛跑出来玩耍,几天未归,大毛总是向我们喵喵叫,似乎在告诉我们什么。直到有一天,我在12楼楼顶干活儿时,听见有猫叫,寻声看去,发现二毛在围墙外面的雨搭上,焦急地等待救援。一位女性朋友勇敢地跨过围墙,将二毛救回来,狠狠地打了我这个恐高男人的脸。二毛回来后,大毛表现得特别开心,不停地为它梳理毛发,就这样,又过了一段时日。很快,二毛到了思春的年纪,不停地想冲出牢笼,放飞自我。后来它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,跑出去寻找另一半,再没回来。
失去女儿的大毛也开始发情,不停地凄惨地叫着,令人不胜其烦。尤其是它住在楼道里,打搅邻居休息。于是我决定,断了它这个念想。母猫绝育不同于公猫,手术时间长,伤口大且不易愈合,但大毛勇敢地闯过了这一关。到了拆药线的时候,由于医院很远,大毛也非常乖巧懂事,拆线“手术”居然由我们在家里顺利完成,而且没遇到任何麻烦,免去了奔波之苦。
大毛对我们家非常好奇,从眼神看,它非常羡慕我们家里那俩原住猫。每天它都在门口等着,只要开门,它马上就挤进来。我们本以为它会钻进角落赖着不再出去,但出乎我们意料,大毛每次进来,只是卑微地溜边往里走几步,趴下,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们,讨好地和原住民打招呼。它在家里玩儿一会儿后,我们把它抱出去,它似乎不以为意,表示对这样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。大毛懂事乖巧的性格让我们和原住民都无法拒绝它的渴望,它在家里面也就渐渐有了一席之地。
经历过饥饿的大毛食量特别大。2023年12月初的一天傍晚,它吃光了两个猫碗里所有的食物后,在沙发上陪我们看电视。突然,它像惊醒了一样,喵喵叫着起来,跳下沙发,走路已经不稳,而且失去了视力,不停地跌倒、撞墙,连拉带尿,还呕吐,情况恶化得极为迅速,几分钟后就失去了知觉,头使劲向后背仰去,两只前爪在空中不停地划拉,大有大去之期临近之感。我们把它安顿在楼道暖气井门口的一个厚猫窝中,静候它的大限。我在门口陪它到凌晨近一点,想送它最后一程。它始终是一个动作,头使劲后仰,前爪在空中划拉。三点多,我起来出去再看,它的动作依旧;五点多,我再起来去看,还是一样。我实在受不了,给宠物医院的大夫拨去电话,大夫让抱去看看。来不及梳洗,我就驱车带它赶到医院。当时它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,瞳孔扩散,没有痛觉,血都抽不出来,只有头后仰,两只前爪在空中划拉。大夫说只能试试,希望不大。经过输液、吸氧之后,到了晚上,奇迹出现了,大毛有了呼吸,头不再后仰,前爪也停止了划拉,还能转成趴卧的姿势了。12月5日,大毛战胜了病魔,身体开始恢复,能站起来走路了。大夫说,它可能失明、失聪,也失去了嗅觉,今后的日子只能多加照顾。我们当时的想法是:只要它还在,怎么都行。大毛真是一只坚强的猫咪,它不仅战胜了病魔,而且很快恢复了各项机能。从那以后,大毛正式入编,成为家庭的一员。
饱尝生活的艰辛,又在死亡线走过一遭的大毛,似乎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,它总是表现得特别满足,特别亲人。我们下班回家,它总是第一个跑出来迎接,每次我们路过吧台,它总是在吧台上撒娇,让抚摸,求抱抱。我看电视、弄电脑的时候,它也总是安安静静地陪在我身边,要么呼呼大睡,要么深情凝望。
对于大毛的“篡位”,大萌很豁达,有大哥的风范。二萌却非常不受用,总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地打它。为此,二萌没少挨批评,甚至责骂。面对二萌的寻衅滋事,大毛总是默默承受,从不与之争锋,一方面它个头小,且有残疾,不是二萌的对手,但更主要的,是它不敢得罪这个恶少。在它的小脑子里,肯定在想:得罪了它就是得罪了主人,我就可能被赶出去,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幸福。由于它的忍让,二萌也就慢慢释怀,开始接受大毛,整个氛围也越发和谐了。
大毛从不对我们提任何要求,它什么都吃,不像大萌和二萌那么挑食。相比猫粮,它似乎更喜欢吃人吃的饭菜,这大概与它一度流浪的经历有关。它从不自己主动向我要吃的,那两个叫我投喂时,它总是跟在它们身后,大有跟着大哥混饭吃的感觉。
美好的日子恬静而短暂。天地永隔的日子来得那么意外和突然。7月7日晚上,感觉大毛状态异常,开始钻旮旯,当时没有太在意。后来明白,猫钻旮旯就意味着状况不好。8日早上,钻进旮旯的大毛被我执着地从床下呼唤出来,坚持着陪我看了一会儿电视。下午,大毛还是不行,我赶紧带着它去医院。拍了片子,上次抢救它的那位大夫说:“严重贫血,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。”对医学无知的我当时没有太在意。到家后,大毛状况越来越差,午后,我又联系了大夫,再次来到医院。到医院时,大毛的两条后腿已经失去了力量。抽血化验,红细胞、血红蛋白、血小板几乎没有,血的颜色很浅,没有一点儿黏性,大夫再次提醒我们,做好心理准备。从医院回来,已是凌晨两点半多,我让它在床上躺下,哄着睡着。早上醒来,发现它自己又钻到床下去了。
9日上午,它一直处于昏迷状态,我们实在不能接受,中午,再次带它去宠物医院,输了生命元,联系了凝血酶原。但那是人用的,医生不敢用在猫身上。在宠物医院里,医生给它吸氧、输液时,它的状况似乎有所好转,体温有一些回升,呼吸也渐均匀,但停止吸氧,马上就会呼吸急促,每分钟90次左右。八点多输完液回家,它已经不能动了,持续昏迷,偶尔醒来,听到我们的呼唤,就会竭尽全力地回应一下。那一刻,我们的心是碎的,粉碎那种。
10日凌晨零点,大毛停止了呼吸,永远地走了。起初它的身体那么软,还留着淡淡的体温,我们为它擦拭了整个身体,毛色变得干净,身体变得舒展,不再是病重的模样。我们把它安置在它生前最喜欢的纸箱中,放在楼道里,我默默地吸烟,当时感觉不到太难受,只是不愿相信、不敢相信,抑或是不承认,大毛就这样离开了。陪它到一点半,进屋前,再看看,大毛的身体已经硬了、凉了。大毛走了,只把躯体留给我们作为念想。
10日上午,在一处湖光秀美、树木繁茂的高岗上,我们安葬了心爱的大毛。抱着它冰冷的躯体,回想着它历尽艰辛的一生,我心如刀割。只愿皇天后土,仁慈悲悯,安息它弱小的灵魂吧。
如今,大毛已经走了三个多月,我们还是感觉它就在家里,一会儿就能看到它一拐一拐地向我们走来。归来吧,大毛,我们想你,想你……